kk体育施一公自述,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,他没有太多时间去读书,“但凡有点时间,我更愿意写作。一些重要的事情,再不记录就淡忘了;一些科学灵感,不抓住便转瞬即逝;一些当下的情绪,没有别人可以讲……”
那么,让我们跟随他的记录一起去看看,当一个生物学家坚持写作,他笔下的世界将是怎样……
护工赶忙下楼寻找kk体育,找到老人家的时候,他正抱着一桶肯德基炸鸡,还有一瓶两升装的可乐。炸鸡已经吃完了,可乐还剩一个底儿。
热闹的上海街头,也许没有人能直接认出这位顽皮的老人。没有人会想到,他是1930年代的浙大高材生;没有人会想到,在跌宕起伏的岁月里,他两度被“打倒”,又两度;没有人会想到,他为新中国教育事业前前后后工作了几十年。
但故事还在被讲述。施一公写下两次去上海找爷爷施平的经历。1970年,施一公只有3岁,跟随父母从驻马店到上海,想探望监狱里的爷爷,未能如愿。施一公也全无记忆,只留下了一张火车上的黑白照片。
“文革”结束后,1980年,施一公14岁了,第二次去上海,才见到了爷爷施平。施一公写到,爷爷每晚要吃一个西红柿,撒上白糖,会分给他吃,“西红柿很甜,糖放得很足”。
这位少年施一公,后来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,成为了结构生物学家,几年前辞去清华大学副校长之职,创办了西湖大学。他两天一次长跑,每次10公里起步,下雨天也不例外,在校园里踏雨飞奔。
施一公也许继承了祖父嗜糖又耐糖的基因,写作的时候喜欢吃大白兔奶糖。在他最近出版的自传《自我突围》里,味觉占了相当篇幅。特别是童年在河南小郭庄,在那个匮乏的年代,反而凸显了某种深刻。
当一个生物学家坚持写作,文字也成了生命的另一种“基本单元”——是什么,像DNA一样螺旋缠绕、挥之不去?是什么,像染色体一样分裂生长kk体育、无穷无尽?是什么,像蛋白质一样空间折叠、深藏我心?
1967年,施一公出生在河南郑州。那时正是河南省“文革”高潮,母亲姜小英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愿意接生的医院。父亲施怀琳给孩子取名一公,取意“一心为公”。
1931年,祖父施平考上浙江大学农学院,在学校里认识了祖母杨琳。两人都是进步青年。施平是浙大“学生自洽会”,曾两次面见蒋介石,力陈抗日救国主张。杨琳是当时杭州进步学生革命活动的主要组织者之一。
他们在杭州相爱并结婚,但不幸的是,杨琳被政府抓捕入狱,此时已经怀有身孕。1935年1月23日,孩子出生18天后,杨琳在狱中牺牲。施平为了纪念妻子,给孩子取名施怀琳。
施平随后投身革命,把施怀琳寄养在云南老家,直到新中国成立后,父子才团聚。1962年,施怀琳从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,分配到郑州工作。1969年,施平被打为“走资派”,施怀琳也被“下放”到驻马店小郭庄。
为了让一家人住得舒适,施怀琳“弄来高粱秆、石灰、黄胶泥,把牛棚装修一新,还隔出好几个小房间。”也许是施怀琳觉得此生再不会离开小郭庄了,他干农活特别认真,还包揽了一家人的理发,孩子们的衣服也大多是他亲手裁剪缝纫的。还有家具,他会一手精细的木工手艺。
这个牛棚,在小郭村引发了一阵温暖的涟漪。施怀琳“兼任”了全村90多口人的理发师,逢年过节村民们排着队理发。一起搬来小郭庄的上海牌缝纫机也在村里出了名。春节前,大家都来找施家帮忙做衣服,施怀琳从不收钱。
“我则几乎天天在缝纫机踩踏旋转的规律节奏声中入睡。”施一公写道。乡亲们常常送来红薯干、豌豆角感谢,施家就还以一些白面细粮。这些听觉和味觉,恰恰构成了他最牢固的记忆。在书里,施一公用了两个篇章来写驻马店的“童年食趣”。
父亲曾带着村民们把一根根树干削成电线杆,一路把电线引到小郭庄。小郭庄成了远近十几个村里第一个通电的。而父亲的性情和理想,也像小郭庄在幽暗的人间发出微弱的光亮一样,指引着施一公。
而这一切,等到父亲的突然离去,施一公才线日,正在清华读大三的施一公接到噩耗。
父亲被疲劳驾驶的出租车司机撞倒在自行车道上,医院要求司机先交500元押金,4个半小时后,司机凑齐了钱,但父亲已经没有了心跳。
他记得14岁去上海找爷爷的票价是17.3元;记得23岁去美国留学的航班号是国航CA981;记得独自一人开车去约翰·霍普金斯大学报到,花了22个小时。
写作构建出一个个清晰的空间图景,就好像结构生物学里,一个个被精确解析3D结构的蛋白质。
约翰·霍普金斯大学位于巴尔的摩,市中心附近有一家四川大饭店,施一公在那里开启了第二段留学打工生活,并结识了留学生王伍。这位武汉人个子不高,浓眉大眼,在当地很有名的皮博迪(Peabody)音乐学院学习。王伍开创性地向饭店朱老板建议电话送餐服务,结果大获成功。
王伍就带着施一公送外卖,送完餐一般是晚上10点,每周他们还会选两天来发广告单,沿街步行,向汽车上发送餐单,一直发到晚上12点。后来,王伍毕业了,离开了巴尔的摩,两人失去了联系。“真希望哪天能重逢,说说几十年前的事情。”施一公写道。
施一公记得从福建来的壮实小伙子,叫小陈。小陈话不多,饭店其他招待对他也不友好,施一公倒是和他走得比较近,也总会暗中给一些帮助,让小陈获得老板的赏识。
施一公慢慢知道了小陈的故事。小陈是“偷渡客”,偷渡一个人的费用是2.8万美金,“偷渡者需要到美国三年内付清,没有利息,不成功不付钱”。小陈从荷兰阿姆斯特丹转机,飞到南美洲智利,再从陆路北上,最后通过墨西哥入境美国。
小陈算过,他吃住都在四川大饭店,三年下来可以还清欠款,且能剩1万美金。他计划着熬过三年,再赚几年钱,和妻儿团聚。
“听了他的故事,我很受感动,也更加感慨人间疾苦与艰辛。”施一公在书里写下。不同的人种、不同的文化、不同的身份,在这里交汇。在巴尔的摩的四川大饭店,施一公品尝到了各种人生的滋味。
后来还遭遇了一次深夜抢劫,尽管心有余悸,但还是继续送餐。直到一个月后,施一公发现自己送餐用的车被偷了。三天后车才找到,在警局的废弃车停车场,施一公见到了它——“车子的四个轮胎连同轮毂都没有了,所以车子是趴在地上的;前灯尾灯全部消失,剩下几个大洞;车内的座椅都消失了,仪表盘也没了”。
施一公心灰意冷,决心停止打工,全身心回归学业。他向朱老板辞职。老板挽留他说,小施,如果你博士毕业年薪也就5万美元左右,你来负责另一个分店,我给你税后6万美元,年底还有分红。
其实,面对被掏空的汽车,施一公已经明白,四川大饭店能给他讲的故事,已经结束了。
他调侃自己是应试教育的的产物,也是应试教育的“受益者”。在35岁,他拿到了普林斯顿的终身教职,却开始反思,长期的应试教育束缚了思维。
他调侃自己是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,小时候调皮捣蛋,长大了桀骜不驯,有私心杂念,有世俗烦恼,既爱面子,也有小心眼”。面对一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书籍修改建议,他总是回复“没必要刻意掩饰”、“但求真实”。
他调侃自己的衰老——“头发少了还好,最尴尬的是斑秃”。斑秃还是理发师提醒他的,他自己都还不知道。还有一次,施一公早上洗脸,怎么也洗不掉一块斑迹。夫人过来善意地提醒:这不是脏东西,是老年斑……
书里有一篇《半百知天命》,不长,但施一公前前后后花了三年才写完,中间多少思绪万千。2015年1月5日,年近半百的施一公在杭州开会,这是父亲出生的城市,而这天恰好是父亲80岁的冥寿。
忙碌一天后,施一公回到酒店房间,情不自禁想起了父亲。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哭着拿出纸笔,给父亲写信:“爸爸,您走的太早、太急了,都没能过上一天好日子,也没能在去世前叮嘱儿子哪怕一句线年来,儿子拼命努力,只怕辜负了您的期望。”
生物学家施一公用科学破解生命的编码kk体育,写作者施一公用文字编码着自己的生命记忆。
50岁那年,西湖大学的筹备进度加快。那几年,在科研上,施一公和他的团队也迎来了全速前进——针对核孔复合物的研究全面突破,剪接体、阿尔茨海默病等研究领域也不断有新的发现。
世界在加速,而身体在放缓;宇宙在膨胀,而内心在折叠。在50岁这个年龄,施一公写下“瞬间即永恒”这五个字——每一种生命的状态,都是自己,对于世界的好奇心和同理心,也还没有变。
在2006年施一公决定全职回国的时候,几乎亲戚朋友一致反对。爷爷施平却十分支持:“你1995年就博士毕业了,现在都2006年了,早该回来建设国家了。”
疫情三年,爷爷施平的状况急剧下降,牙床退化kk体育,没法戴假牙——他的牙齿是在文革监狱里全部脱落的——面部有所凹陷,进食也改为了导管鼻饲。听力丧失,眼睛却依然明亮。
施一公探望的时候,两人用写字交流。施一公握着爷爷温暖又柔软的手,无声的温度,在文字间传递,这正是写作的力量。
2022年12月26日,111岁的施平确诊新冠,发烧到39.6度,病毒很快感染了肺部。施一公百般担心,害怕爷爷难渡此劫。
从河南小郭庄的淘气少年到普林斯顿大学终身教授,再到致力于培养科技人才的教育工作者,施一公在自我成长之路上从未停下脚步。
2008 年,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施一公放弃普林斯顿大学终身教职,全职回母校清华大学发展生命学科,在海内外引起极大关注。2018 年kk体育,他辞去清华大学副校长职务,全力创办西湖大学。
他在56 年的人生历程中,总是做出让大多数人难以理解的抉择。是什么促使他一次次突破自我?如何发挥理想的力量,实现人生理想的路径又是什么?
相信读者可以在这本书中找到答案。这是一本关于成长、求学、教育、家庭、友谊、理想之书,既写给自己,也写给教育科研工作者,更是写给青年学子,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步履不停,共同前行。